【短篇003 】Sleep
我沒事。
只是,在非常平常的日子裡發生了一些破事,好比被上司責罵這微不足道至不足以拿出來抱怨的破事。
我想不起來那件該死的破事。
但是我能肯定的說我在夢境之中打算長眠。除非是雙眼瞎了,否則我想不出我的眼前是出於什麼原因導致一片漆黑。好吧,可能夢裡的我是名視障人士。
“我的老天!這是山姆?”當然(我能感覺到他指著我),成天說廢話的傢伙。我幾乎用盡全力想開口回答他,卻絲毫沒有任何動靜,這樣看來是盲人的猜測準確來說是個錯誤了。
而那用充滿驚嚇的語氣說著“我的老天!”的人是約翰。約翰是無所不能的好兄弟,包括他那爛大街的名字。當然,我也是。
我不確定他的驚嚇來自於些什麼。他從不受到驚嚇,無論任何事。反之,我可就不同了,畢竟這該死的膽小可是驕傲的成為了旁人們嘲笑卻不嘲諷的性格。
截斷我的思考,我聽見了一聲應答,在我沉溺在自己思想裡頭時。我想,那應該是爸爸的聲音,正在以一種不屑的態度回答約翰:“是的,收起你的驚嚇。”
“抱歉,伯父。我晚點會再過來。”
“不用麻煩。”
約翰離開了,連聲道別也沒有。
這並不尋常,他可是白目之首呢。
讓我想想,從約翰的言語來看,想必我是出了些什麼比被上司罵還更嚴重的破事導致雙眼盲了還四肢無力。基於我是個領死薪的白領,從未得罪過任何人,乖巧的不會交父母口中的壞朋友,連夜店門口也沒經過過,所以我毫無頭緒。珍妮總說我是個毫無想像力的人,難怪活到半五十還是母胎單身1。
接下來是約兩個小時,我沒再聽見任何聲音,包括爸爸。我只能感覺到一陣寒冷,彷彿我什麼也沒穿,一覽無遺的被關在冰庫裡。
相信我,只是僅僅十分鐘,你就不會想要體驗第二次。我已經想好脫離這該死的夢後該如何像安娜訴苦。
安娜是我美麗的妻子。我總是哄著她說“妳可是無人能敵的。”,這話可是浪漫噁心卻又真實,她的確是。
我們還沒有孩子,不過就快要有了。預產期被排在下個月,是位可愛迷人的小公主,我盡量祈禱別太像我。
更冷了。
我們交往第三年就結婚,對於我們的年紀算是相當的晚。安娜很喜歡孩子,我們每次步行在校園旁時,她總是會停止步伐沉醉於校園外頭看著那群孩子們的一舉一動,這些明顯牽動著她,所以我盡可能的滿足於她。這些並不是強求,我愛她。對於女人來說,做一位高齡產婦是冒險的,我無法讓她冒著種風險只為替我生位小公主,所以我們的一切總是過的倉促卻又異常安穩。
約翰和珍妮總說我娶到安娜這樣的妻子可是好比在上輩子拯救了整個世界那樣誇張,否則誰能容忍我。可這無法怪我,愛情與友情本身就不相同。
我想發抖。
我不確定實際過去了多久的時間,而我可以確定的是,事情不太對勁。我在害怕。我害怕,因為我冷,我卻無法做出反射性動作,連簡單的發抖都做不到。
天殺的,我是怕冷的。
終於等到沒知覺,凍僵成為名副其實的植物人時,我聽到了聲響,而我躺著的床似乎跟著被挪動。
又是爸爸。這次帶來了一位男人。
我並不認識,從他的語氣與聲音聽來我能確保我與他並不熟悉,甚至連個陌生面肯定都沒見過。我能保證我不認識這個男人,我卻無法保證他來的目的。
我還在害怕。
“我的妻子把自己搞得一蹋糊塗,在孩子身邊不停哭訴。”
“沒有人能將她移走,即便有,也被我阻止。”
“她說:“植物人也沒有比較好。””
植物人。
“最後她終於哭暈。”
“鬧的人盡皆知。”
“我幾乎氣的...想去把我那該死的孩子打醒,罵他怎麼能讓你母親來為你哭泣。”
“我無能為力。”
打醒。
植物人。
這不是夢。
爸爸無視另一位,自言自語後選擇離去。而我,卻不明白。這種感覺很該死,你身處這該死的處境卻該死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他媽的。
我什麼也想不起來!我和安娜與寶貝出遊,我費了一番功夫終於在那破公司請到了兩天假期。安娜規劃了兩天一夜的旅遊,完美,是如此的完美。
我們在車內高歌歡唱,欣賞我們從未見過的風景,與我們的小公主進行會被嘲笑的談話。我們是如此的安穩,還在車內思考該為我們可愛的小公主取什麼好聽的名字,而我現在卻他媽的忘了,忘了之後的事情,忘了我們最終決定的名字,我們總會討論出個結果,而我卻他媽的忘了,忘了所有在這斷開後的記憶,忘了!
“駕駛自首了,酒駕。”
警察?
我毫無選擇,這就是與這句話的此時我能短暫想到的詞。
...該死。
植物人。
駕駛自首。
不是夢不是盲,是廢人。
我聽見腳步聲漸行漸遠,身下的床再度被移動,而我再度感到寒冷。我來不及問,無法動彈跟個廢人一般,我無法拖住那警官的腿,用我顫抖害怕的聲音詢問:“我的妻子呢?”
安娜呢?
我確定我不好也能確定她的不好。我不要小公主了,是爸爸感到非常抱歉,還我安娜吧,我的妻子呢?
我終於精疲力竭。
要是能活動,我想我不出意外會被送至精神病院。
滴-滴-滴-
我開始計算時間。
卻發現我毫無耐心。
完蛋了,剛開始想做個稱職的植物人卻發現做不了,該死的無聊。
沒有人來看我,連醫師也沒有。
我想等我奇蹟般的醒過來後打算投訴這間醫院。只會給病人毫無趣味且乏味沉悶還未盡責的醫院不是什麼好醫院,尤其是對植物人。
我的病床再次被移動,再來是我的人,最後是一塊冰冷的布蓋在我的身上結束這系列毫無頭緒的行為。在我乏味了幾天之後。
我聽見一些人的哭泣,我試圖從中尋找安娜卻發現徒勞。而再也沒有母親的聲音,我想她是釋懷了,其餘人則是多半不熟悉,想必是來湊數,畢竟我在這躺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現在才來哭泣,實在矯情。
搞得想像是奔喪。
...等等,
奔喪?
『碰--』
我想起來了,貨車。
多虧安娜的提醒,而我的疏失終究是沒能挽回。
等等,不。
我被推進了密閉處,而我該死的知道這是哪裡。我聽見外頭的哭聲,始終沒有安娜的聲音,我聽見了父親,在我被送進來時的最後一句話:“晚安,我的好孩子。”
大火。
貨車直衝駕駛座,伴隨著安娜的尖叫聲。我沒能保護好安娜與小公主,一陣暈眩我能明白自己被撞飛多遠,狀況卻不是非常好。我試圖在停止時用眼神卻認安娜的安危,最終是徒勞。
好燙。
我開始想吐。周遭漸漸湧入人群與尖叫聲,他們開始撥打電話,用著顫抖的聲音告訴警方細節與通知救護。
我還有意識卻無法動彈,我想告訴前來的醫護人員:“拜託先救救安娜與小公主,拜託。”卻仍是徒勞。
拜託澆熄我。
腹部一陣疼痛,我知道自己在撞擊過程當中被什麼給插入了,卻無從得知。視線漸漸模糊,呼吸漸漸困難,我始終沒有找到安娜與喬伊,我美麗的妻子與可愛的小公主。
拜託放我出去!
後遺症是痛苦的,我還沒脫離,無法脫離。我聽見爸爸的聲音,不停請求醫師盡全力去搶救我。我聽見媽媽聲嘶力竭的哭喊,顫抖無力充滿恐慌的聲音。
滴-滴-滴-
我想起來了,在度過該死的幾天空虛之後,我終究沒能見上安娜最後一面。
滴-滴-滴-
人群的恐慌與劃破耳膜的尖叫聲。
滴-滴-滴-
滿腹的做嘔與該死的全身疼痛感。
滴-滴-滴--
[xx/xx/xxxx]02:33 am. Sam Fred Augusta 宣告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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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珍妮是位韓裔。
[借梗]:假如人死後感官還有知覺。